嗡!
眼前景象再次变幻,仍是那片死亡剑境,毁灭剑意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将他笼罩。
这一夜,杨承反复被卷入那片恐怖的剑道领域,每一次都被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杀死”。
被万剑穿心、被剑意湮灭神魂、被死亡法则侵蚀腐朽……
短短几个时辰,他竟体验了数十次“死亡”。
尽管知道是幻境,但每一次“死亡”带来的精神冲击和道心考验,却是真实不虚的。
直到天色微亮,那无形的拉扯感才彻底消失。
杨承瘫坐在原地,脸色苍白。
叮!
【检。。。。。。
蓝焰之下,万物生长。
第十灯的光辉如春雨般洒落大地,无声无息地渗入每一寸土地、每一条河流、每一个沉睡未醒的灵魂深处。那光不灼人,却足以驱散长久以来盘踞在人心中的阴霾。它不像昔日命轨那般以铁律统治,而是像母亲的手抚过孩子的额头,温柔而坚定地告诉他们:你可以醒来,你本就该醒来。
然而,觉醒并非终点,而是起点。
在西州驿站改建的记忆馆中,一位年迈的驿卒正将一枚蓝玉吊坠轻轻放入展柜。他手指微颤,眼神却明亮如星。“这是我祖父传下来的。”他对围在一旁的年轻人说道,“他说,这玉里藏着一句话??‘别忘了你是谁’。”
话音刚落,吊坠忽然泛起微光,一道低语自玉中浮现:“第七代提灯者临终前说:真正的自由,不是摆脱枷锁,而是学会背负责任。”
众人屏息,有人悄然落泪。一个少年低声问:“那……我们该为谁负责?”
老驿卒望向窗外远处的副塔蓝光,缓缓道:“为你记得的每一个人。”
与此同时,在南疆丛林深处,三位曾是禁军统领的将领正带领一群青年清理最后一座影卫军残余据点。他们不再穿铠甲,也不再佩刀剑,只披着粗布衣裳,肩上扛着铁铲与火把。当他们在地底密室发现又一批“魂印烙”仪器时,一名年轻女子走上前,亲手将其砸碎。
“这些机器吃掉了多少人的梦?”她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整片废墟,“现在,轮到我们还回去。”
她从怀中取出一本手抄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被抹去者的名字、生平、亲人呼唤。这是她用三年时间走遍十七省,挨家挨户收集而来。
“我要让他们的名字重新活在这世上。”她说完,点燃一支蓝烛,将册子置于火焰之上。灰烬升腾,化作点点星光,随风飘向北方雪原??那里,忆语者们正在重建一座“无名碑林”,每一块石碑都刻着一个曾被遗忘的名字。
而在京都旧宫遗址,如今已改造成“共议庭”的议事大厅内,一场激烈的辩论正在进行。
“自由不能没有秩序!”一名前书院学监拍案而起,“若人人皆可随意质疑、反抗、选择,岂非天下大乱?我们推翻命轨,难道是为了回到蛮荒时代?”
对面,一位年轻的女代表平静起身,她是落霞镇新建学堂的教师之一,名叫苏婉。
“您说得对,自由需要秩序。”她的声音清亮如泉,“但问题在于??谁来定义秩序?过去是命轨替我们决定,现在,是否又要由某几个人来代替所有人做选择?”
她环视四周:“我曾在课堂上问孩子们:如果一个人说谎骗了你,你该报复他,还是听他说完理由?有个孩子回答:‘我想先知道他为什么说谎。’”
大厅陷入短暂寂静。
苏婉继续道:“这不是软弱,而是成长。命轨教会我们服从,但我们必须学会理解。真正的秩序,不该建立在恐惧之上,而应源于共识。”
林昭坐在角落阴影处,默默听着。他已经许久没有公开发言,也不再被视为领袖。他喜欢这样。他知道,当人们开始争论“该如何活着”,而不是“该不该醒来”时,变革才真正落地。
散会后,他独自走出大厅,沿着青石小径走向城外山坡。那里有一片新开辟的果园,种满了从各地移植来的果树??北境的寒梅、东海的海桐、西州的沙梨、南疆的赤柚。据说,这是沈青萝提议的项目,名为“百味园”:象征这个大陆终于可以容纳不同的声音、不同的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
他刚走近,便听见树丛间传来嬉笑声。几个孩子正围着一棵尚未结果的小树浇水,其中一个认出了他,惊喜地喊道:“林叔叔!”
其他孩子也纷纷跑来,七嘴八舌地讲着学校里的事。
“老师今天让我们写‘我最怕的事’!”一个小男孩举着手里的纸,“我写了‘忘记妈妈的样子’。”
“我写了‘长大后没人听我说话’。”另一个女孩轻声补充。
林昭蹲下身,一一看着他们的眼睛,点头道:“你们写得很好。因为害怕本身并不可耻,可怕的是不敢说出它。”
孩子们似懂非懂,却又认真记下。
夜幕降临,第十灯的光芒愈发清晰,如同悬于天际的明月,静静照耀这片重生的土地。林昭回到山间草庐,少女已在灯下缝补衣物。见他回来,递上一碗热汤。
“今天去了哪里?”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