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几晚,仿佛被命运扼住了咽喉,头痛像无数根细针,在颅骨内疯狂攒刺,硬生生将睡意撕成了碎片。
我几乎是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熬过了那几个决定人生的漫漫长夜,每一分每一秒都浸泡在生理的痛苦与前途未卜的焦灼里。
终于,最后一门考试的铃声响起,像是宣告一场酷刑的结束。
走出考场,烈日灼人,世界却仿佛蒙着一层灰。
苏早二话不说,抢过我那个鼓鼓囊囊、装满三年记忆和疲惫的旧蛇皮袋,用力扛在自己肩上。
那袋子在她背上勒出一道深深的印痕,随着她的步伐摩擦着粗糙的布料,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愁眉苦脸地跟在她后面。
汗水从她的额角、鬓边不断渗出,争先恐后地滑落,浸润着她年轻饱满的脸蛋。
阳光穿透树荫的缝隙,斑驳地落在她汗涔涔的脸上,竟让那肌肤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生机勃勃的鲜艳光泽,像一朵被雨水和阳光共同浇灌后,在酷暑中倔强绽放的大红花,灼灼其华。
她一边费力地拖着袋子,一边还不忘回头看我,嘴里絮絮叨叨地安慰着:“哎呀,考都考完了,别想那么多啦!天又塌不下来……”说着说着,她自己倒先笑了起来,笑声清亮,带着一种没心没肺的爽朗。
我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心里忍不住有些阴暗地猜想:她是不是在偷偷高兴?
如果我因为那该死的头痛考砸了,上不了警校,是不是就能有更多时间陪在她身边?
这念头让我既有些微的酸涩,又莫名地感到一丝暖意。
至于苏姨……事后我躺在黑暗里,思绪翻腾,一遍遍回放那天混乱的场面,一个念头才渐渐清晰起来——她当时或许是真的想要保护我。
苏姨说得没错,那个女人,那个歇斯底里、面目扭曲的女人,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如果不是苏姨及时赶到,我真会被那女人活活打死。
然而,最让我自己都困惑不解的是,经历了这一切,我竟没有对那个女人——这个几乎一手毁掉我人生规划的人——燃起多么强烈的恨意。
那恨意像被雨水打湿的柴火,只冒出一缕呛人的青烟,便偃旗息鼓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前面那个呼哧呼哧、正跟蛇皮袋较劲的身影。
看着苏早努力前行的背影,看着她被汗水浸透的后背衣衫,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平静感,甚至是一丝柔软的笑意,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不自觉地浮上了我的嘴角。
仿佛只要她在那里,那些狰狞的伤痕和未卜的前路,就暂时失去了令人窒息的力量。
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
狭窄的车厢里弥漫着旧皮革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味。
车子刚启动不久,晕车的苏早就蔫了,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向我怀里,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昏睡,呼吸变得沉重而均匀。
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脖颈,口水更是不受控制地濡湿了我肩头一大片衣料。
她个子不矮,甚至算得上高挑,此刻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别扭地交叉着,勉强搭在副驾驶座的门把手上。
随着车身的轻微晃动,她挽起的袖口又往下滑落了一截,露出一段线条清晰、带着健康光泽的小腿肌肉。
那流畅而有力的轮廓,在女孩子身上显得格外瞩目,也格外……让人心疼。
我知道,这每一分力量感,都是她日复一日在舞蹈房里挥汗如雨、咬牙坚持的勋章。
对于一个花季少女来说,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汗水才能雕刻而成?
我默默地想着,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得更稳当些,目光却久久停留在她沉睡的柔美侧脸和那截露出的、蕴藏着力量的小腿上。
窗外的城市光影飞速掠过,喧嚣被隔绝在窗外,车内只剩下她安稳的呼吸声,像是动荡世界里一个暂时的避风港。
高考完的下午总是有特别的纪念意义。
“去洗洗吧。”苏早带来了一股馥郁的香气,还有要滴出水的热浪,在整个卧室里蒸腾着。
一下车她就直奔厕所,在我的印象里她特别喜欢洗澡。
我扭头看她,她赤足踩在微凉的瓷砖上,湿润的肌肤像被炙烤过一般,整个人成了粉红色。
水珠从锁骨凹陷处滑落,蜿蜒过饱满的曲线,最终被浴巾边缘贪婪地吸走。
发尾滴落的水痕在胸前洇开一片透明的阴影,浴袍腰带松垮系着,随着动作偶尔泄露出腰间一抹柔润的弧线。
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梳理长发,手臂擡起时浴袍袖口滑落,露出光滑如釉的肩头。
热气熏染过的唇比平日更红,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偶尔擡眼望向我时,瞳孔里还蓄着水洗过的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