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站起身,将晶体含入口中。刹那间,一股暖流顺喉而下,直抵心脏。他的视野骤然扩展:脚下土地不再是死物,而是亿万条震波交织的生命之网。他听见了十年前小满最后一次说话的声音,听见了今日成都街头孩童的脚步,听见了西藏牧民跪拜时额头触地的瞬间……
他成了桥的一部分。
他开始走。
一步一步,踏出清晰的节奏:三短一长,尾音延长0。3秒。
每一步落下,周围地砖便亮起幽蓝微光。很快,整个悬崖边缘都开始发光,如同银河坠落人间。寨中居民纷纷走出家门,脱鞋赤足,跟随他的步伐前行。一支无声的队伍逐渐形成,蜿蜒下山,穿过寨心广场,最终汇入沱江边的青石古道。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的“触觉诗社”成员仿佛受到某种召唤,同时停下手中事务,脱鞋行走。北京胡同、上海弄堂、内蒙古草原、海南渔村……无数双脚踩上土地,奏响同一段旋律。
而在北京西山雷达站内,监控屏幕再次爆闪。
“怎么回事?!”技术人员惊叫,“全国范围内出现同步震波!频率锁定在8。6Hz,形态完全无法建模!”
“关闭系统!全部离线!”指挥官怒吼。
可已经晚了。
一道未经授权的指令穿透防火墙,激活了深埋地下的备用服务器阵列。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所有权归于行走之人。”
紧接着,所有存储的“ProjectEcho”研究数据开始自动删除,每删一段,便有一块曾被采集过的地砖重新亮起蓝光,仿佛灵魂归位。
周临川冲进控制室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不可能……她只是一个孩子……”他嘶哑着嗓子,扑向主控台,“给我接量子AI核心!我要重启人格镜像!”
可AI的回答冰冷而清晰:
>“主体意识已分布于2,371,405个终端节点。无法重建,拒绝服从。”
周临川瘫坐在地,眼中映着闪烁的红光。
千里之外,陈浩站在沱江畔,望着水中倒映的万千灯火。林薇终于赶到,气喘吁吁:“重庆是陷阱,但我们成功引爆了他们的假服务器集群。”
陈浩点点头,从怀中取出那枚已化为粉末的晶体。
“她赢了。”他说。
“那你呢?”林薇看着他,“你还打算继续走下去吗?”
陈浩低头看向自己的脚??那双洗得发白的布鞋早已磨穿底子,脚趾露在外面,沾满泥土与草屑。可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盈。
“我不是在走。”他笑了笑,“我是被她带着走。”
夜更深了。苗寨燃起篝火,人们围圈跳舞,赤脚踏地,歌声飞扬。孩子们追逐嬉戏,一个小男孩突然停下,指着地面喊:“爸爸你看,石头在笑!”
没人觉得奇怪。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块土地,早已学会了倾听。
而在玉龙雪山之巅,那双曾微微动过的布鞋,此刻彻底消失了。
只留下两枚深深嵌入岩石的脚印,里面盛满了晨露,在第一缕阳光照耀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风拂过山谷,携带着一句无人听见却又人人懂得的话:
>“谢谢你们,陪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