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反馈如潮水般涌来。一位自闭症少年的母亲写信说:“我儿子第一次主动戴上耳机听了二十分钟,然后指着窗外说:‘妈妈,那只鸟在打招呼。’”
另一位曾参与ECHO项目的退休科学家匿名来信:“我烧毁了所有研究笔记。对不起,来得太晚。”
林知遥把信件整理成册,放在书架最显眼的位置。她不再做噩梦了。偶尔夜深人静,她会翻开回忆录,读自己写下的那句话:“我们走过最黑的夜,穿过最冷的雪,最终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春天。”
夏日渐深,巡讲第二站定在西北一座戈壁边缘的小城。那里有一所特殊教育学校,收容了许多因情感创伤失语的孩子。晨坚持要去。
临行前夜,他拉着商景予来到书房,递给他一张纸。
是那幅“道歉之路”的图,桥下的水流被重新描绘成一条蜿蜒的河,两岸种满了树。
“这是我画的新版本。”他说,“你说过,道歉不是终点,是开始。所以这条路应该一直延伸下去,直到所有人都能安心说话。”
商景予接过图纸,手指抚过“商景予”和“晨”之间的连线,喉结动了动,终是低声道:“谢谢你,愿意给我走这条路的机会。”
出发那天,天空湛蓝无云。晨背着双肩包,里面装着录音机、笔记本和一小瓶从归音亭遗址带回的泥土。林知遥帮他系好安全带,摸了摸他的头。
“怕吗?”她问。
“不怕。”他笑,“这次我不是去讲故事,我是去听故事的。”
飞机起飞时,他透过舷窗望着地面,城市渐渐缩小成一片星点。他按下录音键,轻声说:
“2025年5月3日,晴。今天,我要去见一群还没学会发声的朋友。我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但我会一直等,等到听见为止。”
千里之外,那座被风沙磨砺多年的小城里,一群孩子正站在校门口翘首以盼。他们手中拿着自制的乐器??铁皮罐、旧琴弦、空玻璃瓶,叮叮当当敲打出不成调的旋律。
那是他们的语言。
也是世界的回声。
回到城市,林知遥独自去了趟归音亭旧址。荒草已被清理,政府批准在此建立一座小型纪念馆,命名为“声音之始”。施工队正在铺设地基,她蹲下身,将一颗熟透的草莓种子埋进土里。
旁边立着一块临时木牌,上面写着晨亲手题写的铭文:
>“这里曾禁止哭泣,禁止欢笑,禁止说出‘我爱你’。
>如今,愿每一阵风吹过,都能带来新的声音。”
她站起身,望向远方。
阳光洒落,铜铃虽未重铸,但风中有种奇妙的震颤,仿佛大地深处仍有频率在共振。
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是无数未曾被听见的灵魂,终于开始低语。
而在某间病房里,一位年迈的研究员正握着孙子的手,艰难地开口:“对不起……爷爷以前……做了错事。”
孩子不懂,却用力抱住了他。
那一刻,时间完成了它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