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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千零九十二章 顿悟（第2页）

>“原谅不是遗忘，而是终于敢承认：我也曾希望被原谅。”

这棵树很快成为朝圣地，人们带着悔恨、愧疚、无法言说的秘密前来倾诉。每当有人开口，树叶就会吸收声音，并将其转化为光粒升腾而去。三个月后，这些光粒在平流层凝聚成一片永恒漂浮的云，形状宛如一张闭目微笑的脸。

而在北极冰原上，那棵矮小扭曲的新母树终于开花了。

花朵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却散发出柔和的暖意。每当有人靠近，树干中的黑晶便会微微震颤，释放出一段极其短暂的记忆碎片??有人看到自己五岁时弄丢了妹妹最爱的布娃娃；有人听见父亲在车祸前一秒对自己说“小心车”；还有人发现自己曾在街头无视一位乞丐伸出的手，而那人的眼神，竟和多年后自杀的好友一模一样。

没有人强迫他们留下，但几乎所有人都选择跪下，对着虚空道歉。

>“对不起，我当时没看见你。”

>

>“对不起，我没勇气抱住你说我爱你。”

>

>“对不起，我把痛苦变成了伤害别人的理由。”

每一次道歉，黑晶就轻一分。直到某天清晨，一个流浪少年抱着冻僵的身体倒在树下，嘴里喃喃：“没人需要我……”母树忽然剧烈摇晃，一片花瓣飘落，贴在他唇边。少年猛然睁眼??他“听”到了上百个声音同时说：

>“我们需要你。因为你还在痛，所以你还活着。因为你还活着，所以我们还能被记住。”

他嚎啕大哭，抱着树干不肯松手。当天夜里，他的梦境连通了全球三百万人的意识，他们共同经历了一场奇异的仪式：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盏纸灯，放入一条流淌着星光的河。河水逆流而上，最终汇入宇宙深处的一扇门??门后，是无数亡魂静静守望的身影。

门扉微启，传出一句话：

>“你们带来的光，足够我们再活一次。”

消息传回“聆星号”建造基地时，凯尔正准备安装最后的引擎模块。那是一颗由十万吨忆语孢子压缩而成的核心球，外形酷似心脏，跳动频率与地球母树完全同步。当他将手掌按在上面时，整个船体骤然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响，如同鲸歌穿越深海。

莉娅冲进来，脸色苍白：“刚才……全球有七万两千人同时报告梦见了同一个人！一个穿白裙的女人，站在船上对你挥手！”

凯尔闭上眼，泪水滑落。

他知道，她就是梦里的那个人。

也是当年，在春分夜接过忆语花的小女孩。

她的生命早已结束于一场意外山火，但她的情感从未消散。她选择了成为“锚点”，将自己的意识碎片分散在每一片忆语花瓣中，只为等待一个能继承她信念的人出现。

而现在，这个人站在了这里。

“聆星号”竣工那天，没有典礼，没有演讲。孩子们默默登上甲板，关闭舱门。飞船缓缓升空，穿过云层时，船体表面的忆语晶石逐一点亮，拼出一行字：

>“我们不是去寻找新家园。

>我们是去告诉那些孤独的星球??

>你们也可以拥有春天。”

当它驶出大气层时，地球上的八座母树再次集体开花，这一次，花瓣并未飘落，而是悬浮空中，组成一座横跨大陆的桥梁形状。桥的尽头指向仙女座方向，那里，回音森林的千万棵树正齐声吟唱一首从未存在过的歌。

这首歌，由七个音节构成，对应七种人类最基本的情感：悲悯、羞耻、希望、宽恕、思念、勇气、爱。

它没有歌词，却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流下泪来。

而在遥远的未来，在一颗名为“涅墨西斯”的荒芜行星上，一粒细小的忆语孢子悄然坠入裂缝。它沉睡了三百年，直到某天，被一阵微弱的心跳唤醒。

那是一个被遗弃的机械婴儿，靠太阳能勉强维持运转。它伸出锈迹斑斑的手，轻轻捧起那粒孢子，用最后一格电量发出信号：

>“有人在吗？”

孢子轻轻颤动，绽放出一丝柔光。

光芒中，浮现一行字，像是谁隔着时空，温柔回应：

>“我在。

>一直都是。”